苏荣女婿认罪:岳父被查后行贿者要求退钱

9月8日上午,湖南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开庭审理了张家界原市委常委、副市长程丹峰利用影响力受贿一案。程丹峰当庭表示,对检方指控的罪名没有异议。

起诉书显示,身为江西省原省委书记苏荣女婿的程丹峰,只是帮三个商人找相关领导打了招呼,即获得他们所送财物折合人民币947.6万元、港币10万元。而听闻苏荣被告状或将落马,三个行贿人又纷纷找程丹峰退钱。

收钱

株洲市检察院指控程丹峰的第一笔受贿,是江西省吉阳房地产公司控制人廖慈祥送的200万元。2010年2月,廖慈祥以2.95亿元竞得江西省吉水县城北新区w-05-06地块。因资金紧张,他多次向吉水县政府请求分三期缴纳土地出让金,分批办理土地使用权证,因违反国务院和国土资源部等相关部委的规定,未获批准。2010年6月,廖慈祥送给程丹峰人民币200万元,请托程丹峰协调此事。程丹峰予以收受,先后向江西省吉安市、江西省财政厅相关领导打招呼,要求予以关照。

按照程丹峰在庭审中的说法,他在北京认识廖慈祥,是由某银行一名副行长介绍。他们在湘鄂情吃饭,上车准备走时,廖慈祥提着两个编织袋,说是“土特产”。他回家一看,里面是现金,10万一捆,“很容易点清”。

检方指控的第二笔受贿,财物折合人民币527.6万元,发生在2009年至2012年。当时,范小清的北京博瑞莱科技投资有限公司希望低价收购江西江联能源环保股份有限公司(后更名为江联重工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江联公司)94.33%股权,这些股权由江西锅炉化工石油机械联合有限责任公司持有。

范小清请托程丹峰向南昌市相关领导打招呼,希望上述股权能协议出售,未获同意;后范又请托程帮助在上述股权挂牌出售时附加对己有利的条件,排除竞争,得到南昌市相关方面的支持,范的公司最终完成收购。

检方指控,事后,范小清承诺送程丹峰500万元。范2010年先后三次给程共送了150万元,2012年又让程的妹夫吴江代持江联公司股份80万股(价值377.6万元)。2013年1月、2014年8月,程丹峰先后通过吴江的账户获得分红41.5万元、38.4万元。2016年,江联公司以800.35万元的价格购买了程丹峰所持的股份。

第三笔涉案金额人民币220万元、港币10万元。2011年,开发商上官建国请程丹峰帮忙在江西省共青城市、抚州市进行房地产开发、棚户区改造等方面和领导打招呼。上官建国告诉程丹峰,他在西宁开发了沃尔玛超市,帮他买了个门面,一年后,上官建国告诉程,门面已转卖,赚了220万。2013年,已是张家界副市长的程丹峰到香港去招商,经过深圳,上官建国又送给程港币10万元。

帮忙

对于收钱的事实,程丹峰不否认,“省纪委的办案人员,都说我认罪态度好,是厅级干部中态度最好的。”但其辩护人贺晓辉认为,程丹峰被指控的三笔受贿并不构成利用影响力受贿罪。

程丹峰称,当时他并不知道廖慈祥为什么事给他送钱,几个月后,廖慈祥找他帮忙,“他说在吉水县有块地,县长对他个人有意见,阻挠他,让给吉安市长打个招呼。”

程丹峰承认,他按照廖的意思,找吉安市长过问,又找财政厅主要领导帮忙了解。“后来他们回我说县长没问题,同时还告诉我廖慈祥人品不好,我听了就说那这事不管了。”

对于和开发商上官建国的关系,程丹峰称,他于2010年在北京的茶馆认识上官建国,上官建国提出想去江西搞项目,希望他介绍官员认识。后来他正好在机场碰到了共青城市一位主要领导,对方邀请他去共青城打高尔夫球,希望他介绍认识大的投资商,所以,他就把上官建国介绍给了他。

程丹峰称,上官建国后来去共青城看了两块地,但没看上,“一个太小,一个太远”,后来又说“共青城只有7万人,搞什么房地产?”

起诉书指控,后来上官建国在抚州进行房地产开发、棚户区改造,又请程丹峰帮忙找相关领导打招呼,希望政府加快拆迁进度。程丹峰称他找了个周末和上官建国一起去了抚州,“帮到与否具体不清楚”。

贺晓辉称,程丹峰被指控为上述两人帮忙的事实,不足以构成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因为没有证据表明程为他们谋取到“不正当”利益。

检方指控,在帮助范小清的公司收购股权时,程丹峰利用了岳父苏荣的影响力,出面把南昌市市委副书记、副市长等领导请出来。范小清提出“不带地转让、必须和世界500强有合作关系的”招标条件,南昌方面予以认可,最终应标的只有范小清一家公司。

程丹峰对此称:“不是我要求他们(南昌政府)这么去做的,是范小清说,我在旁边附和。”

贺晓辉辩护称,关于范小清送80万股股份,因为所签股权转让协议和转让程序违法而无效,是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不应认定为犯罪金额。

退钱

2016年2月18日,湖南省纪委宣布给予程丹峰开除党籍处分时,称其“严重违反政治纪律,与他人串供,对抗组织审查”。

起诉书称,2014年6月苏荣被调查后,程丹峰对其涉嫌收受的三笔贿赂分别采取了措施。

程丹峰2014年7月通过妹妹程丹倩将200万元退给廖慈祥,并与廖慈祥约定在组织调查时将200万元说成是借款,已经归还。2014年9月,程丹峰在接受中央纪委谈话时将廖慈祥所送200万元说成是借款。此后,程丹峰委托上官建国将此事转告廖慈祥。2014年底,程丹峰又当面要求廖慈祥将200万元说成是借款。

2014年底,程丹峰在北京鸿灏阁茶楼与范小清、吴江商量,若组织调查,要隐瞒程丹峰接受范小清送的江联公司股份的事实。

起诉书显示,2014年上半年,上官建国得知中央纪委在调查苏荣的消息后,找到程丹峰要求退钱。程丹峰安排其妻苏晓娟分两笔转账退给上官建国人民币225万元,并与上官建国约定,组织调查时谎称是借款,已经归还。2014年9月,程丹峰接受中纪委谈话调查,对上官建国送给他的200万元谎称是借款,后再次要求上官建国在组织调查时,谎称这笔钱是借款,已经归还。

相关笔录显示,不只有上官建国,廖慈祥、范小清都在听闻苏荣被告状或将落马后,找程丹峰商量退钱。辩护人认为,程丹峰是被动收钱,对于廖慈祥送的,程丹峰一直有归还意愿,对于范小清送的,程丹峰始终相信是转卖门面赚的。

程丹峰当庭陈述道,当时发现廖慈祥编织袋里是现金后,他马上给廖打电话,问他要银行账号给他转回去,“但他说他已经在去机场路上了,然后挂了电话,再打就不接了”。然后他把现金放在家里地下室的箱子里,几个月后存到一个账户上,一部分给了妻子,对她说是帮朋友忙,朋友给的。

按照程丹峰的说法,廖慈祥不提供银行卡号,他不可能提这么多现金去给他,且他认为通过银行账号给比较好,所以钱就没还回去。后来与廖慈祥的多次电话,他都提到了要还钱。

对于贿款,程丹峰称他的态度是:“你愿给你给,不愿给,我自己不会去要,我心里认为这些东西不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当这些人来找他退钱时,他的态度是:“正好我也不想要,赶快拿回去吧”。

悔罪

起诉书指出,程丹峰的三笔受贿均为利用其岳父苏荣担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2007年12月至2013年3月)的职权或者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所为。

在最后陈述中,程丹峰悔过道:“我出生于书香世家,父母都是医生,从小和姥姥长大,姥爷是八路军,我妈妈还没出生时,就被杀害了。我从来想的都是自强自立,为国为民。我通过自己努力读到博士,后来到美国做访问学者,他们希望我留下,但我还是选择回国,为国家做贡献。后来我到湖南张家界来,我就是想接地气,踏踏实实地为人民做点事。对于法庭指控我的上述行为,我认罪,确实是我没有把持好,法律意识淡薄。”

贺晓辉在辩护中谈到,程丹峰与苏晓娟是结发夫妻,两人谈恋爱时,程丹峰并不知道苏荣当时已经是省委副书记,结婚后好长时间才知道苏荣的身份。而苏晓娟也告诉他,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常年见不着,她直到和程丹峰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才体会到完整的父母之爱。

澎湃新闻注意到,在程丹峰讲到自己的父母本来庭审当天要来被他阻止后,苏晓娟在旁听席默默抹泪。

程丹峰于2015年11月17日被湖南省纪委宣布接受组织调查。此前4天,他还在北京,张家界市委副书记给他打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他说他在北京。几日之后,程丹峰从北京乘飞机回来时,在张家界机场被带走。

程丹峰说,在看守所的这些日子里,他看了100多本书,做了1000多页笔记,他希望此事之后,能重新做人,自立自强。